“七号”是一位发型师,这是他来顺德的第二年。
对他来说,这是一座属于别人的城市,因为这里没有他的童年,没有他对过去的回忆,没有错综复杂的亲友关系,没有他最为熟悉的乡音。当他在这座城市一开口说话,就有人会对他说:“听口音,你是异乡人吧。”
他不是顺德人,这座城市若即若离。他之于此只是个逗留很久还没离开的游客,这是一座别人的城市。
在顺德,“七号”遇见了小花,幸福地产下一子。剪发时,他总喜于向人提及幼子趣事:或晴,狗娃食欲很好,肥肥白白多可爱;或雨,遗憾是浅薄的薪水,房租、社保;或喜,狗娃快能喊声爹了;或悲,为异乡人入学积分制发愁。
欲望浮沉当中,生命的降临会带来深刻启示,借生命力拨开云雾,保持生命的单纯,珍惜平凡生活。
对异乡人而言,住在别人的城市是件幸福的事。
初秋,周末的傍晚里,在巴士站偶遇“七号”。双剪刀神功外加迅雷之手的武侠形象已变成玉女心经护花使者的奶爸小七。他紧紧抱着“小小七”,紧紧守护着那份从容的幸福;小花则挎着奶瓶,深情似海望着小小七。随着一阵拔尖的煞车声,920路公交靠站,这是他们第一次拜访顺峰山公园。当幸福来敲门,920路的终点站应是幸福吧,嗯,幸福没有终点。
送别他们后,我继续前行,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想着自己的事,身边无数人走过来走过去,他们与我素不相识,而他们当中也有漂泊不定的异乡人。别人的城市里,可以安静地想象自己的事,虽走在人群中,却不被打扰。这是异乡人的孤独,但从不寂寞。
离开学不远,我选择这天与七号道别,也是最后一次见识迅雷剪刀手了。踏入发廊,其他发型师穿着自认为最时尚的服装,在滑动手指享受土豪金带来的快乐,他们都是异乡人,生怕一丝鄙夷的目光。七号坐在角落,依旧是素装的他显得格外从容,如此成熟是当了奶爸的缘故吧。依旧快准狠,剪完。我特意带来“出奇蛋”巧克力送给小小七仔,那是小时候最爱收到的厚礼。他乐意接受了,深深的双眼皮,浅浅的眼袋,眼眸里是小小七仔和小花,流露出一份异乡人的幸福。
人生的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不久后,我亦是异乡人,踏出那座城墙,到另一座围城,求学求知,更求一份异乡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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